孙教授带你读西游记第一回下心性修

《西游记》汉源读本 回（下）心性修持大道生

次日，众猴果去采仙桃，摘异果，刨山药，（zhǔ，用砍刀、斧等工具砍削）*精，芝兰香蕙，瑶草奇花，般般件件，整整齐齐，摆开石凳石桌，排列仙酒仙肴。但见那：

金丸珠弹，红绽*肥。金丸珠弹腊樱桃，色真甘美；红绽*肥熟梅子，味果香酸。鲜龙眼，肉甜皮薄；火荔枝，核小囊红。林檎（沙果）碧实连枝献，枇杷缃苞带叶擎。兔头梨子鸡心枣，消渴除烦更解酲。香桃烂杏，美甘甘似玉液琼浆；脆李杨梅，酸荫荫如脂酥膏酪。红囊黑子熟西瓜，四瓣*皮大柿子。石榴裂破，丹砂粒现火晶珠；芋栗剖开，坚硬肉团金玛瑙。胡桃银杏可传茶，椰子葡萄能做酒。榛松榧柰满盘盛，桔蔗柑橙盈案摆。熟煨山药，烂煮*精。捣碎茯苓并薏苡，石锅微火漫炊羹。 纵有珍羞味，怎比山猴乐更宁？（从所吃来看，作者应是南方人，亦是吃货一枚，后文中多有吃的描写，不限于水果。）

群猴尊美猴王上坐，各依齿肩排于下边，一个个轮流上前奉酒，奉花，奉果，痛饮了一日。

次日，美猴王早起，教：“小的们，替我折些枯松，编作筏子，取个竹竿作篙，收拾些果品之类，我将去也（驴友上路，装备极酷）。”果独自登筏，尽力撑开，飘飘荡荡，径向大海波中，趁天风，来渡南赡部洲地界。这一去，正是那：

天产仙猴道行隆，离山驾筏趁天风。

飘洋过海寻仙道，立志潜心建大功。

有分有缘休俗愿，无忧无虑会元龙。

料应必遇知音者，说破源流万法通。（风萧萧兮易水寒，壮士一去兮不复还。壮哉！猴子！）

也是他运至时来，自登木筏之后，连日东南风紧，将他送到西北岸前，乃是南赡部洲地界。持篙试水，偶得浅水，弃了筏子，跳上岸来。只见海边有人捕鱼，打雁，挖蛤，淘盐。（一入 世，岂无世俗心？）他走近前，弄个把戏，装个（qiā）虎（猴子不用装，露出本色即可），吓得那些人丢筐弃网，四散奔跑。将那跑不动的拿住一个，剥了他的衣裳，也学人穿在身上，摇摇摆摆，穿州过府，在市廛（chán，从广，从里，从八，从土，指古代居民所住之地，类今天的居民小区）中，学人礼，学人话（开始学习，哪都可以，始露学霸本色）。朝餐夜宿，一心里访问佛仙神圣之道，觅个长生不老之方。见世人都是为名为利之徒，更无一个为身命者。正是那：

争名夺利几时休？早起迟眠不自由！

骑着驴骡思骏马，官居宰相望王侯。

只愁衣食耽劳碌，何怕阎君就取勾？

继子荫孙图富贵，更无一个肯回头！（猴子自此为名利，尘世一遭从头起。）

猴王参访仙道，无缘得遇，在于南赡部洲，串长城（比较大的城市，非GreatWall），游小县，不觉八九年余。忽行至西洋大海，他想着海外必有神仙，独自个依前作筏，又飘过西海，直至西牛贺洲地界（佛祖所在之地）。登岸遍访多时，忽见一座高山秀丽，林麓幽深。他也不怕狼虫，不惧虎豹，登山顶上观看。果是好山：

千峰排戟，万仞开屏。日映岚光轻锁翠，雨收黛色冷含青。瘦藤缠老树，古渡界幽程。奇花瑞草，修竹乔松。修竹乔松，万载常青欺福地；奇花瑞草，四时不谢赛蓬瀛。幽鸟啼声近，源泉响溜清。重重谷壑芝兰绕，处处巉崖苔藓生。起伏峦头龙脉好，必有高人隐姓名。（伏笔）

正观看间，忽闻得林深之处，有人言语，急忙趋步，穿入林中，侧耳而听，原来是歌唱之声。歌曰：

观棋柯（斧柄）烂（详见后注），伐木丁丁（《诗经》语），云边谷口徐行。卖薪沽酒，狂笑自陶情。苍径秋高，对月枕松根，一觉天明。认旧林，登崖过岭，持斧断枯藤。收来成一担，行歌市上，易米三升。更无些子争竞，时价平平。不会机谋巧算，没（应读mò）荣辱恬淡延生。相逢处，非仙即道，静坐讲《*庭》。

：南朝梁·任昉《述异记》卷上：“信安郡石室山，晋时王质伐木至，见童子数人棋而歌，质因听之。童子以一物与质，如枣核。质含之，不觉饥。顷饿，童子谓曰：「何不去？」质起视，斧柯尽烂。既归，无复时人。”

美猴王听得此言，满心欢喜道：“神仙原来藏在这里！”（学霸之名，并非虚传）即忙跳入里面，仔细再看，乃是一个樵子，在那里举斧砍柴。但看他打扮非常：

头上戴箬笠，乃是新笋初脱之箨。身上穿布衣，乃是木绵拈就之纱。腰间系环绦，乃是老蚕口吐之丝。足下踏草履，乃是枯莎槎就之爽。手执衠（zhūn）钢斧，担挽火麻绳。扳松劈枯树，争似此樵能！

猴王近前叫道：“老神仙，弟子起手。”（五讲四美好学生）那樵汉慌忙丢了斧，转身答礼道：“不当人，不当人！（谦词，非骂人语）我拙汉衣食不全，怎敢当‘神仙’二字？”猴王道：“你不是神仙。如何说出神仙的话来？”樵夫道：“我说什么神仙话？”猴王道：“我才来至林边，只听的你说：‘相逢处，非仙即道，静坐讲《*庭》。’《*庭》乃道德真言，非神仙而何？”樵夫笑道：“实不瞒你说，这个词名做《满庭芳》，乃一神仙教我的。那神仙与我舍下相邻。他见我家事劳苦，日常烦恼，教我遇烦恼时，即把这词儿念念，一则散心，二则解困。我才有些不足处思虑，故此念念。不期被你听了。”（同学们，心烦时就大声读书，亦有此效。）猴王道：“你家既与神仙相邻，何不从他修行？学得个不老之方，却不是好？”樵夫道：“我一生命苦，自幼蒙父母养育至八九岁，才知人事，不幸父丧，母亲居孀。再无兄弟姊妹，只我一人，没奈何，早晚侍奉。如今母老，一发不敢抛离。却又田园荒芜，衣食不足，只得斫（zhuó，从石，从斤，本义即砍）两束柴薪，挑向市廛之间，货（财也。引申指卖）几文钱，籴（dí，从入，从米，会意）几升米，自炊自造，安排些茶饭，供养老母，所以不能修行。”猴王道：“据你说起来，乃是一个行孝的君子，向后必有好处。但望你指与我那神仙住处，却好拜访去也。”樵夫道：“不远，不远。此山叫做灵台方寸山（灵，心本虚灵不昧。心，方寸之间。去中间四字即灵山），山中有座斜月三星洞（“心”字）。那洞中有一个神仙，称名须菩提祖师。（所有证据都指向一个终点——菩提祖师很有可能就是如来佛祖，还装？）那祖师出去的徒弟，也不计其数，见（现）今还有三四十人从他修行。你顺那条小路儿，向南行七八里远近，即是他家了。”猴王用手扯住樵夫道：“老兄，你便同我去去，若还得了好处，决不忘你指引之恩。”樵夫道：“你这汉子，甚不通变。我方才这般与你说了，你还不省（从目，从生，生亦声，本义即省视）？假若我与你去了，却不误了我的生意？老母何人奉养？我要斫柴，你自去，自去！”

猴王听说，只得相辞。出深林，找上路径，过一山坡，约有七八里远，果然望见一座洞府。挺身观看，真好去处！但见：

烟霞散彩，日月摇光。千株老柏，万节修篁。千株老柏，带雨半空青冉冉；万节修篁，含烟一壑色苍苍。门外奇花布锦，桥边瑶草喷香。石崖突兀青苔润，悬壁高张翠藓长。时闻仙鹤唳，每见凤凰翔。仙鹤唳时，声振九皋霄汉远；凤凰翔起，翎毛五色彩云光。玄猿*随隐见，金狮玉象任行藏。细观灵福地，真个赛 ！（非一般之地）

又见那洞门紧闭，静悄悄杳无人迹。忽回头，见崖头立一石碑，约有三丈余高，八尺余阔，上有一行十个大字，乃是“灵台方寸山，斜月三星洞”。美猴王十分欢喜道：“此间人果是朴实。果有此山此洞。”看够多时，不敢敲门（依然谦恭）。且去跳上松枝梢头，摘松子吃了顽耍。

少顷间，只听得呀的一声，洞门开处，里面走出一个仙童，真个丰姿英伟，相貌清奇，比寻常俗子不同。但见他：

髽髻双丝绾，宽袍两袖风。貌和身自别，心与相俱空。

物外长年客，山中永寿童。一尘全不染，甲子任翻腾。

那童子出得门来，高叫道：“什么人在此搔扰？”猴王扑地跳下树来，上前躬身道：“仙童，我是个访道学仙之弟子，更不敢在此搔扰。”仙童笑道：“你是个访道的么？”猴王道：“是。”童子道：“我家师父正才下榻登坛讲道，还未说出原由，就教我出来开门，说：‘外面有个修行的来了，可去接待接待。（先知）’想必就是你了？”猴王笑道：“是我，是我。”童子道：“你跟我进来。”

这猴王整衣端肃，随童子径入洞天深处观看：一层层深阁琼楼，一进进珠宫贝阙，说不尽那静室幽居。直至瑶台之下，见那菩提祖师端坐在台上，两边有三十个小仙侍立台下。果然是：

大觉金仙没垢姿，西方妙相祖菩提。不生不灭三三行，全气全神万万慈。

空寂自然随变化，真如本性任为之。与天同寿庄严体，历劫明心大法师。

美猴王一见，倒身下拜，磕头不计其数，口中只道：“师父！师父！我弟子志心朝礼！志心朝礼！”祖师道：“你是那方人氏？且说个乡贯姓名明白，再拜。”猴王道：“弟子乃东胜神洲傲来国花果山水帘洞人氏（应为猴氏）。”祖师喝令：“赶出去！他本是个撒诈捣虚之徒，那里修什么道果！”猴王慌忙磕头不住道：“弟子是老实之言，决无虚诈。”祖师道：“你既老实，怎么说东胜神洲？那去处到我这里，隔两重大海，一座南赡部洲，如何就得到此？”（侧写求学道路之艰难）猴王叩头道：“弟子飘洋过海，登界游方，有十数个年头，方才访到此处。”祖师道：“既是逐渐行来的也罢。你姓什么？”猴王又道：“我无性（问“姓”，答“性”，猴子揣着明白装糊涂）。人若骂我，我也不恼；若打我，我也不嗔，只是陪个礼儿就罢了，一生无性（大家可对比猴子学艺之后的“性”）。”祖师道：“不是这个性。你父母原来姓什么？”猴王道：“我也无父母。”祖师道：“既无父母，想是树上生的？”（问得有趣）猴王道：“我虽不是树上生，却是石里长的。我只记得花果山上有一块仙石，其年（那一年）石破，我便生也。”祖师闻言暗喜，道：“这等说，却是个天地生成的。你起来走走我看。”猴王纵身跳起，拐呀拐的走了两遍。（达尔文进化论——从猿到人）祖师笑道：“你身躯虽是鄙陋，却像个食松果的猢狲。我与你就身上取个姓氏，意思教你姓‘猢’。猢字去了个兽旁，乃是个古月。古者，老也，月者，阴也。老阴不能化育（不能姓“胡”），教你姓‘狲’倒好。狲字去了兽旁，乃是个子系。子者，儿男也，系者，婴细也（赤子）。正合婴儿之本论。教你姓‘孙’（孫，从子，从糸，会子续孙之意）罢。”（大唐西域记里记述有玄奘收胡人为徒之事）猴王听说，满心欢喜，朝上叩头道：“好！好！好！今日方知姓也。万望师父慈悲！既然有姓，再乞赐个名字，却好呼唤。”祖师道：“我门中有十二个字，分派起名，到你乃第十辈之小徒矣。”猴王道：“那十二个字？”祖师道：“乃‘广大智慧，真如性海，颖悟圆觉’十二字。排到你，正当‘悟’字（悟，从心，吾声。《说文解字》：“觉也。”本义即觉悟）。与你起个法名叫做‘孙悟空’，好么？”（悟空，悟透一切皆空）猴王笑道：“好！好！好！自今就叫做孙悟空也！”正是：鸿蒙初辟原无姓，打破顽空须悟空。（所以事情的终点最终会回归到原点）毕竟不知向后修些什么道果，且听下回分解。

〇日将月就先生问：美猴王到哪个洲找到了菩提祖师学艺？（）

A.东胜神洲B.西牛贺洲C.南赡部洲D.北俱芦洲

〇答案：B。猴王参访仙道，无缘得遇，在于南赡部洲，串长城，游小县，不觉八九年余。忽行至西洋大海，他想着海外必有神仙，独自个依前作筏，又飘过西海，直至西牛贺洲地界。（西牛贺洲亦是如来佛祖灵山所在之地。）